趁着假期联络上了很多年未见面的好朋友,总想着要赶着岁月正好找回一些很久未被提起的往昔。在家激动了很久才出了门,一路上都在想见了面会是怎样一番景象。
秋风带着似曾相识的凉意,而我眼前这个人却给了我极大的陌生:过去长长的辫子变成了蓬松的短发;个子长了很多完全不像以前的小巧可爱;似乎从她眼里总是望不到原来的熟悉,也望不到我。我略微拘谨地像她打了声招呼,可能感到尴尬,她笑起来有些假。我们一路走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,大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,而我却拼了命搜刮下一个可以不冷场的话题。很多年不见,就连她的说话方式也不像从前。
临走的时候,她突然告诉我说觉得我变了很多,我心猛地一下沉,脸发烫起来,支支吾吾说了再见便带着满载着一箩筐的局促与沮丧逃离。回家的路上,我止不住想起曾经我们每日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,可是短短几年横亘在我们之间,却成了这个样子。是时间将我们打磨成了不同的样子,所以彼此之间变得陌生。
我一直以为很多细致入微的事是无法被改变的。一个完整的生命经得起岁月蹉跎。可是我却从简单的陌生之中发现,原来流光以叫人害怕的姿态把我们推向另一个未知的起点。一转头,时过境迁。
今年回了次初中,同样秉着追忆似水流年的心情,想好好看看母校昔日存有我的模样。早听说了母校翻新,却没料想到完完全全的陌生:新修的跑道代替了当年一下雨就变成大泥坑的操场;补建的三栋新教学楼替代了原来破旧古老的房屋;到处是崭新漆过的墙和雕塑,以及巨大的图书馆和食堂。我一路走一路连声赞叹,却怎样也按动不下手中的快门。没错,这里对于我来说已经完全不同了。我再也找不到当年一群人一起拔杂草的草地,再也找不到踩下去发出咯吱声的木质地板,再也找不到雨天坑坑洼洼到处有人跳来跳去的操场。夕阳依旧把云烧成了红色,好像这个地方真的真的变得很好很好了,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回那个我爱的样子。
那天我一直在想,如今的我与母校皆是相互陌生的。我们都不再存在于彼此的记忆之中,也都不属于彼此的现在与未来。我们都只是选择了顺应时间进行了自我调整,却不料向前的过程中有些东西的确已经不存在了。这些散落在痕迹中的因素实在太多太杂,到最后一律变成了一种陌生。那是从时间深处迸发的一种顺应,也是从这种陌生中才得出了岁月流逝的路径。
回过头去看,那些你以为会永恒的东西都在变得陌生。包括你自己。光阴是一条铺满了阳光,树荫,沙石的街道。有风有雨,世界以自己的方式驾车而过。成长把那些沙石吹散了,把树叶吹落了,把阳光吹出了白天黑夜。你无法永远保存原来的熟悉,就像你永远无法保存你手上的那杯热牛奶不会冷却一样。岁月如烟消散,那些经过的地方,遇见的人,看过的事,走过的美好与痛苦,都以自己的方式,随着你前行。然后看你逐渐羽翼长全,有一天再见都不说就离你而去。可能你会在今后为这样那样的突然失去或遗忘而感到难过,可能会惶恐会质疑时间。但是你终要选择相信,每一个向前走去的孩子,即使时过境迁,即使真的很多事情很多人很多地方都已改变,你都是依循着成为更好的自己那条路走去。可能你不得不需要残酷地相信,人生海海,陌生的人和事只是沿途最美风景,真正陪你走过不朽的只有你自己。
席德说“未来姗姗来迟,现在向前奔驰,只有过去静立不动。孩子,请勇于面对陌生,因为你会从陌生中发现时过境迁,从时过境迁中找到,成长是一件美好而又不失韵味的事。